譚某某，女，62歲。2007年12月9日初診。患者自述眼部水腫已有半年，偶有下肢腫，西醫檢查肝腎功能均為正常，眼睛經(jīng)常流淚，夜間睡眠不實(shí)，夢(mèng)多，白天嗜睡，睡醒則汗出，喜飲，素來(lái)脾氣急躁。食可，大便偏干，小便正常。舌胖大而暗，舌下有瘀斑，脈弦滑。為高年氣血瘀滯，而致水濕內停，發(fā)為水腫。擬以當歸芍藥散合牡蠣澤瀉散加減，活血行氣，利水滲濕，兼以養心安神為治。處方：當歸15克，白芍15克，川芎12克，茯苓15克，澤瀉15克，白術(shù)10克，牡蠣30克（先煎），茯神15克，黨參15克，石菖蒲10克，遠志10克，夜交藤30克，澤蘭葉20克，炒棗仁15克（打），柴胡10克，炙甘草6克。7劑，水煎服，日1劑。

    上方服至14劑時(shí)，眼腫大減，下肢亦未腫過(guò)，夢(mèng)已不多，睡眠轉佳，但是入睡尚難。舌胖大而暗，脈弦細。處方：柴胡15克，黃芩15克，白芍15克，當歸10克，川芎15克，丹參15克，丹皮15克，茯神15克，梔子10克（打），黨參12克，茯苓15克，澤蘭葉15克，白術(shù)15克，炒棗仁20克（打），夜交藤30克，炙甘草6克。以此方為主，加減治療半月而愈。

    按：水腫一證，多由肺、脾、腎、三焦氣化功能失調所致。氣不運行水濕，水濕聚而成腫，聚于顏面而見(jiàn)面腫；壅于胸腹而見(jiàn)胸水、腹水；積于脛肢而見(jiàn)肢腫，此其常也。《金匱要略》言“血不利則為水”，唐容川在《血證論》中亦言：“須知痰水之壅，由瘀血使然，但去瘀血，則痰水自消。”治取當歸芍藥散，此方原為仲景治療“婦人懷妊，腹中絞痛”，“婦人腹中諸疾痛”之主方，后世根據其制方之理，應用于痰水互結之證，亦有良效。本方由三味血分之藥和三味水分之藥組成。三味走血分之藥當歸、白芍、川芎養血活血祛瘀，用以治療血液運行失調而致的瘀血病證；三味行水分之藥白術(shù)、茯苓、澤瀉健脾行氣利水，用以治療由于血液運行異常導致的水液停蓄病證。南京中醫藥大學(xué)黃煌教授認為本方其實(shí)可以看作半張膠艾湯與半張五苓散之合方，與膠艾湯相比，無(wú)出血之癥；與五苓散相比又無(wú)水氣上逆之癥。此方確為治療瘀水互結的對之劑。另外水腫既成，治當急祛有形之水氣，《金匱要略》牡蠣澤瀉散行氣化飲即為此而設，395條云：“大病瘥后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，牡蠣澤瀉散主之。”大病之后，抑或年高體弱，脾胃氣血俱虛，不能制約腎水，水溢下焦而見(jiàn)腰以下水腫，水泛頭目而見(jiàn)顏面眼瞼浮腫。臨床應用牡蠣澤瀉散時(shí)常常去其峻猛之商陸、葶藶子等藥，皆能有效。

    此案患者年高體虛，氣血漸虧，運行遲滯，凝結成瘀，而見(jiàn)舌下瘀斑，舌質(zhì)紫暗。瘀血既成，阻礙氣機運行，氣郁而致水停；加之年高脾胃虛耗，運化失職，氣不行水，水濕內聚，二者共同為患，遂成瘀水互結之勢。水濕聚于脾胃，上泛胞瞼，故見(jiàn)眼部水腫，經(jīng)常流淚；脾主四肢，水濕侵及四肢，而見(jiàn)腿部浮腫。氣血虧虛，心神失養，而見(jiàn)睡眠不實(shí)，夢(mèng)多；水濕瘀滯蒙蔽心神，故見(jiàn)白天嗜睡。所以首診閻教授選取當歸芍藥散合牡蠣澤瀉散化裁治療。當歸芍藥散、澤蘭葉活血化瘀，行氣利水；牡蠣澤瀉散去其性味峻猛之藥，只取牡蠣、澤瀉二味甘寒之藥，使氣行則瘀得化，濕得祛，增強當歸芍藥散利水祛濕之力。并且伍以柴胡調暢三焦氣機，同時(shí)加入黨參、茯神、石菖蒲、遠志、夜交藤、炒棗仁益氣養血安神，補其本虛。二診之時(shí)，眼腫基本消退，腿亦未腫，但是入睡困難，脈象由弦滑變?yōu)橄壹殻藶樗疂耩鲅讶ィ珰庋磸停矢挠靡鏆怵B心，行氣補中之方藥調理善后。